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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絕代雙驕》【第十三章】仙女懲兇

小魚儿在暗中已瞧了許久,他瞧見李家兄弟在前面追鐵心男,這毛家兄弟就在後面跟 著李家兄弟。他們坐的那匹馬又高又大,但走的步子卻是又輕又快,一路在後面跟著 李家兄弟,李家兄弟竟沒人知道。

現在,李家兄弟自然知道了,這些看來威風凜凜的大漢,一瞧見這三個怪物,身子竟 像是彈琵琶般抖了起來。

小魚儿不禁暗中奇怪:「這三個怪物找的又不是他們,他們怕什么?難道這些怪物竟 是六親不認,見人就殺的么?」

只見李家兄弟一面髮抖,一面就想溜,這兄弟十余人的馬上功夫果然都不錯,身子未 動,馬已在後退。毛毛虫突然笑道:「奇怪呀奇怪,姓鐵的還未溜,姓李的卻想溜了 。」

諸李中一人趕緊抱拳笑道:「我兄弟不敢與前輩爭功,這姓鐵的身上東西,我兄弟也 不想分了,是以……我兄弟先走一步」

毛公雞咯咯笑道:「你們一瞧見我們兄弟就走,難道是嫌咱們難看么?」那大漢臉色 已黃了,牙齒打戰道:「不!不……不敢。」

毛公雞道:「既然不敢,為何還要走。」毛毛虫笑道:「老二這就錯了,腿又不是生 在他們身上的,他們的腿可沒有動呀,動的只不過是馬腿而已。」

毛公雞道:「如此說來,不是他們不聽話,是馬不聽話。」那大漢趕緊道:「不…… 不錯,是……是馬……」韋公雞道:「這些與其該死…」死一字剛說出,那毛猩猩已 躍了下來。

他身子雖是方的,兩條手臂卻是又粗又長,幾乎要拖到地上,他身子看來雖笨,行動 倒一點也不笨。又見他身子一晃,已到了第一匹馬前,一拳往馬頭上擊去,那匹馬連 哼都未哼,就倒在地上,馬頭竟被他一拳打得稀爛。小魚儿也不禁駭了一跳:「這傢 伙好大力氣。」

一唸轉過,已又有三匹馬的頭被他打爛了。

群馬驚嘶,毛猩猩大步趕過去,就像是砍瓜切菜,十幾匹馬眨眼間就再也瞧不見一個 好好的馬腦袋。李家兄弟一個個躍下馬來,一個個面無人色,其中一人突然狂呼著往 後就逃,簡直已被嚇瘋了。韋公雞道:「還有不聽話的。」語聲中突然飛起,頭前腳 後,一支箭似的射了出去,「砰」的一聲,公雞般的腦袋已撞上了那大漢的後揹。那 大漢逃的不慢。只聽身後風響,連回頭都來不及回頭,已被撞著,一根脊椎骨斷成十 幾截。他身子竟不是倒下去的,簡直就像是面人儿似的癱下去,毛公雞的手卻已捉著 他的身子,喝道:「老大,分菜給你!」那大漢竟被拋了出來,飛過眾人頭頂。

毛毛虫笑道:「剛出籠的饅頭來了。」眼見那大漢身子飛來,突然伸出猴爪般的小手 ,往那大漢胸口一抓,他人不過是較輕搯了搯。那大漢身子還是照樣往前飛。

便卻有鮮血湧了出來,又飛了三丈,才跌在地上,地上多了一串鮮血,他胸口也多了 一個大洞。再瞧毛毛虫手上已是血淋淋的,掌心一顆鮮紅的人心,似是還在微微跳動 ,毛毛虫笑道:「各位誰要吃這慢頭,好香好熱的饅頭,還燙手哩。」李家兄弟臉如 死灰,鐵心男臉色也變了。

毛毛虫大笑道:「你們既然無福消受,可就便宜我了」竟張口咬了下去,一口就咬了 一半,嚼得吱吱作響,順著嘴角直淌鮮血。

李家兄弟身子髮軟,簡直已站不住了,鐵心男不由自主掩住了嘴,否則就得當場吐了 出來。就連小魚儿,也不禁直犯惡心。李大嘴雖然也是吃人的,但吃得到底「文明」 得多,還講究細切慢烹,煎炒蒸煮,吃相也文質彬彬的,併不嚇人。像毛毛虫這樣的 吃法,小魚儿簡直沒瞧過,簡直也瞧不起,他覺得這人,簡直太野蠻,簡直太不懂得 享受。就算要吃人,最少也該學學李大嘴那樣的吃法才是…但毛猩猩的氣力實在不小 ,毛公雞的身法實在不錯,這毛毛虫手上的功夫,也實在令人吃驚。這點小魚儿還是 承認的,尤其是毛毛虫,伸伸手一搯,就能將人心搯出來,這出手之快且不去說牠, 部位認得之準,竟不會搯錯地方,這份眼明手快,當真連小魚儿也不得不珮服他索性 沉住了氣,瞧個明白。

只見毛毛虫片刻間已將一顆心吃得幹幹淨淨,甚至連嘴角的血都舐幹淨了,拍了拍手 ,笑道:「秋風將近,進補及時,人心最補,大家不可不知,你們瞧,我剛吃完了, 精神可不就來了」他的精神果然來了,不但說話的聲音已響亮得多,就連眼睛也亮得 多,臉上也冒出了紅光。鐵心男突然冷冷笑道:「你們這是向我示威?」

毛毛虫笑道:「你胸口裡也藏著這個饅頭,你若不想被我吃掉,就趕緊把那東西拿過 來吧,免得我多花力氣動手,費了力氣就又想吃饅頭。」鐵心男道:「你想也休想! 」

身子突然倒翻而出,三十六著,是走為上策。哪知那毛猩猩突然已擋住了他的去路, 兩條手臂一伸,加起手足有兩丈,鐵心思竟竄不過。

毛猩猩咧嘴一笑,道:「好漂亮的小腦袋,打坏了真可惜」他一共只說了十三個字, 鐵心男卻已攻出十四招!鐵心男固然是快,他說的也委實慢得不像人話。這十四招擊 出去,從第一拳開始便未落空,只聽「砰、砰、砰……」之聲不絕于耳,毛猩猩肩頭 胸口肚子已挨了十四拳之多,著著實實的十四拳,可沒有半分虛假。

但毛猩猩卻當他是假的,非但身子動也不動,嘴裡還是照樣說話,鐵心男這十四拳竟 像打鼓為他話聲助威一樣。十四拳擊過,鐵心男嘴唇已發白,那第十五拳,委實再也 打不出手,竟似已獃在地上。毛猩猩透了口氣,道:「完了么?」鐵心男咬咬牙,道 :「完了」毛猩猩道:「好,輪到我了!」

「呼」的一拳,直擊而出。他的拳頭鐵心男可受不了,身于一伏,突然自他肋下穿出 。乘勢在他腳下輕輕一勾,反手又添了一掌。毛猩捏身子已推重山倒玉柱地撲面跌在 地上。

鐵心男卻不敢回頭瞧他狼狽的模樣,身形不停地前竄,突見地上鑽出個毛毛的東西, 竟是毛公雞的腦袋。

他再回頭去瞧,毛猩猩已從地上彈了起來,正咧著大嘴望著他笑,左面卻伸過來一只 長滿白毛的小爪子,道:「拿來!」

這兄弟三人竟有兩下子,小魚儿瞧見他們的身法,就知道鐵心男逃是絕對逃不了的, 打,也打不過。他歎了口氣,暗暗道:「看來只好我出手了,師父雖然未必幫著徒弟 打架,但徒弟身上若有好東西時,做師父的可不能讓他被別人搶走。」只見鐵心男已 被圍在中央,他磨了磨拳頭,就要出手,但就在這時,突聽一陣鈴聲遠遠傳了過來。 接著,他便瞧見了一個火紅的影子,像是火。這糰火竟是一人一馬,火紅的馬,火紅 的衣服,人馬本來極遠,但來得好快,簡直像是在飛!

鈴聲傳來,李家兄弟、毛家兄弟、鐵心男已全都一驚,再瞧見這火紅的人馬,十幾人 竟似一起嚇獃了。只聽一個又嬌又脆的聲音喝道:「一共十九個,誰也不準走!」

人馬已火雲般飛到眼前,馬上人紅衣如火,手裡揮動著根火紅的鞭子,鞭子雨點般落 下,眨限間李家兄弟已被抽得倒在地上打滾,那鞭子就像毒蛇,就像火,但李家兄弟 眼見這鞭子抽下來。非但不取逃,不敢招架,竟連慘呼都不敢呼出聲來,只是咬著牙 直哼哼。火紅的人馬兜著圈子,李家兄弟在地上直滾。

小魚儿不禁暗中鼓掌道:「好鞭法,打得好,不想鐵心男竟有這樣的朋友,看來用不 著我出手了。」他未瞧見這其中臉色變得最慘的,就是鐵心男,他目光委實己被這馬 上的人吸住了,且也沒空去瞧別人。毛家兄弟實在太醜,這人卻實在太美,毛家兄弟 醜得不像人,這人美得也不像人,簡直像是仙子。

她的衣服紅如火,她的面靨上也帶著胭脂的紅潤,她的鞭子若是地獄中的毒蛇,她的 睛睛就是天上的明星。她的鞭子飛舞。她的眼波流動。

小魚儿暗歎道:「只要能被她瞧兩眼,挨幾鞭子也沒關繫,但她這鞭子卻未免太毒了 ,別人說過越美的人越狠心,這話果然不錯。」

他瞧見李家兄弟身子本來還在打滾,嘴裡本來還在哼哼,到後來卻連滾也滾不動了, 哼也哼不出。但這紅衣少文手裡的鞭子還是不停,她瞪著眼睛,咬者牙,嫣紅的面龐 上,沒有半分笑容,竟冷得怕人。鐵心男突然大喝道:「他們和你有什么仇恨,你要 下如此毒手?」那紅衣少女冷笑道:「天下的惡人,都和我仇深如海。」

鐵心男嘶聲道:「你……你住手!」紅衣少女道:「你要我住手,我偏要打!偏要打 !」又抽了十儿鞭子,她卻霍然住手,兜轉馬頭,面對著毛家兄弟,她的眼睛髮著光 ,冷笑道:「很好,你們沒有走,很聰明,但我也沒有忘記你們」毛毛虫咯咯笑道: 「姑娘叫咱們留下,咱們自然這命…」

紅衣少女道:「你可知這我為什么未用鞭子對付你們?」毛毛虫笑道,「不知道。」

紅衣少女道:「挨鞭子的人能活,不挨鞭子的就得死!」毛毛虫道:「姑娘可知道咱 們為什么不走?」紅衣少女道:「你敢走么?」毛毛虫怪笑道:「咱們不走因別人怕 你,我兄弟卻不怕你!」

三人像是早已商量好,此刻突然同時飛起。毛公雞一頭撞嚮那少女的腰,毛猩猩一拳 擊嚮馬頭,毛毛虫一雙猴爪,閃電般直抓她的眼睛。這兄弟三人不但出手迅急,配合 佳妙,而且所攻的部位,更是上、中、下三路全都照顧得賙賙到到。小魚儿實在想不 出她怎能擋得住這三招,她就算能保住頭,也保不住腰,就算能保住腰,也保不住馬 。只聽這少女冷冷叱道:「找死!」接著,又是輕輕一聲呼嘯,那匹胭脂馬竟突然人 立而起,一雙腿,直住毛猩猩頭上咂了下去。毛猩猩縱能受得了人的拳頭,卻也受不 了這馬腿,拼命一躲,肩頭還是被踢中,踢得滿地打滾!小魚儿瞧得幾乎要拍起手來 ,他雖已猜出這少女武功必定厲害,卻未料到連她坐下的馬也有兩下子。再瞧毛毛虫 與毛公雞,兩人躺了了下來,毛毛虫一雙手已齊腕折斷,毛公雞的腦袋卻分成了兩半 。小魚儿眼睛雖然快,但畢竟只有一雙眼睛,瞧得這邊便顧不了那邊,他竟末瞧出這 少女是如何出手的!他簡直瞧得連眼睛都髮直了,脖子裡直冒涼氣,這少女連馬鞍都 未下,已打發了這三個怪物,這是什么樣的本事!,草原晝短,日已西沉。夕陽,照 著這少女嫣紅的臉,照著她嫣紅的面頰,也照著這些「死尸」──一個騎著紅馬的美 麗小姑娘,慢慢走在滿地死尸間,風吹草長,夕陽將暮,這……這又又是幅什么樣的 圖畫了鐵心男站在那裡,像是絲毫也沒有想逃的唸頭,只是瞪大了眼睛瞧著她,臉色 和躺在地上的人也差不了多少。穿紅衣的小姑娘終于將馬兜到他面前,小魚儿雖瞧不 見她的臉,卻猜想她此時一定笑了,她不笑已是那么美,笑的時侯模樣更不知有多可 愛了,又可惜自己瞧不見,他又想,這小姑娘又怕也對鐵心男很有意思,所以才會將 和鐵心男作對的人都打在地上。

哪知這小姑娘卻冷笑道:「好,鐵心男,算你有本事,竟能一直逃到這裡,能從我手 裡逃得這么遠的人,除了你,還沒有第二個。但現在你可再也逃不了啦。」

鐵心男道:「所以我根本沒有逃。」紅衣姑娘道:「你很聰明,你果然比這些人都聰 明得多,但你若是真聰明,就快些將那東西交出來,免得我費事。」

小魚儿越聽越不對了,他這才知道這個姑娘雖然出手救了鐵心男,卻是黃鼠狼給雞拜 年,沒存好心。他眼珠子一轉,自懷中摸出件東西,悄悄爬了出去,風吹草長,不住 作響,恰巧掩飾了他的聲音。只聽紅衣姑娘道:「你拿不拿來?」鐵心男道:「什么 東西,我根本不知道…」紅衣姑娘大怒道:「我從來沒有對別人這樣好好說過話,你 ……你……你還要裝蒜?」鞭子突然飛起,一鞭子抽了過去。「啪」的,鞭子抽在鐵 心男身上,用的力卻不重,鐵心男動也不動地挨著,神色不變,淡淡道:「你打死我 ,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。」

紅衣姑娘喝道:「好,你這是逼我動手,你可和我一動手就不會停手,你難道不知道 我的脾氣?你難道……」

她的氣越來越大,全未覺察小魚儿已爬到她的馬後,將手裡的東西迎風一晃,便有一 股火焰飄了出來,立刻燃著了馬屈股和馬尾巴,這胭脂馬雖然神駿,但完全是畜牲, 世上哪有不怕火燒的畜牲,當下驚嘶一聲,直竄了出去。紅衣姑娘一句話沒說完,馬 已將她帶到十丈外,她要是躍下馬來,小魚儿和鐵心男還是逃不了。怎奈她對這匹馬 愛踰生命。怎捨得丟下,這自然是小魚儿早已算準了的,否則他又怎會使出這一著! 那火燒得好厲害,燒得馬瘋了似的嚮前跑。

紅衣姑娘驚呼道:「櫻桃,莫要怕,櫻桃……站住!」她跳下馬雖容易,但要勒住這 匹受驚的馬,可不簡單,何況她簡直根本捨不得使力勒馬。這「櫻桃」腿力也實在真 快,眨眼間便跑得不見了。小魚儿自然也早已拉著鐵心男的手,嚮另一方嚮飛逃而去 。

那小白馬遠遠瞧見,居然認得他,也跟著他跑。也不知跑了多遠,小魚儿不敢停住腳 ,鐵心男更不敢停住腳,兩人臉已髮青,汗珠已和黃荳差不多大。

天色已暗了,這一趟直跑了不少裡路,莫說小魚儿,就連鐵心男一生也沒有一口氣跑 得這么遠過。跑著跑著,只見前面有個破破爛爛的小木屋,小魚儿也不管裡面有人沒 人,一頭就衝了進去。一衝進去,兩入可忍不住全躺下了,喘氣的聲音,簡直比牛還 粗,小魚儿就在鐵心男懷裡,鐵心男心跳的聲音像是在打鼓。

倖好這屋裡果然沒人,只見蜘蛛網不少,顯然已有許久無人居住,兩人衝進來時,自 然霑得滿頭滿臉。小魚儿剛想去弄掉牠,哪知鐵心男一喘過氣來,突然用力一推,幾 乎將他推得遠遠滾了出去。小魚儿瞪起眼睛道:「我救了你命,你就這樣謝我?」鐵 心男臉紅了紅,道:「對……對不起,謝謝你。」

小魚儿笑道:「對不起,行個禮,放個屁,臭死你……」鐵心男竟真的放了屁,小魚 儿早已笑得滿地打滾。鐵心男臉更紅得像茄子似的,恨不得一頭鑽進地裡。

小魚儿爬了起來,笑道:「放屁有什么要緊,人在害怕時,不撒尿就算好了,放屁又 算得什么,你怎么像個大姑娘似的,動不動就紅臉?」

鐵心男道:「我……我……」、他說話的聲音簡直像是蚊子叫,連他自己都聽不清。 小魚儿道:「莫說你害怕,就連我……連我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怕了她,還有誰不 怕她……喂!你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?」鐵心男道:「她姓張,別人都叫她『小仙女 』張菁」小魚儿拍掌道:「呀,這名字我聽過……」

他突然想起自己出穀那天下午,逃入「惡人穀」的那「病虎」常風,就在他面前提起 過這名字。那常風的確也是怕得她要死,但小魚儿那時候未想到這人人聞名喪膽的角 色,竟是個無錫泥娃娃般的小姑娘。,小魚儿想到她,騎著小紅馬,穿著紅衣裳,闖 蕩江湖,走過的地方,人人都嚮她磕頭……小魚儿不覺想得出神了。過了半晌,鐵心 男輕輕道:「你能將我從她手裡救出來,可真不容易,但…但她必定恨你入骨,你以 後可要小心。」

小魚儿笑道:「我不怕,她根本沒瞧見我,不認得我,何況……就算真的打起來,我 也未必一定會輸給她…鐵心男笑道:「你打不過她的,他的武功也不知是誰傳授的, 出道才不過一年多,最少已有五六十個武林高手栽在她手裡。」小魚儿道:「那些一 裝一簍的高手算人才?」。

鐵心男道:「但其中卻也有不少功夫是真硬的,譬如……」小魚儿大聲道:「這些且 不去管牠,你且將那東西拿來給我瞧瞧…」鐵心男身子微微一震,道,「什……什么 東西?」

小魚儿道:「就是他們不要命地來搶的東西,也就是你寧可不要命他不肯給他們的東 西,你自然知道是什么的。」鐵心男道:「我,我不知道…」

小魚儿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襟,大聲道:「我救了你的性命,要你拿那東西給我瞧瞧, 你都不肯,你這人還有良心么,何況我只不過想瞧瞧,又不要你的。」

小魚儿笑道:「對不起,行個禮,放個屁,臭死你……」鐵心男竟真的放了屁,小魚 儿早已笑得滿地打滾。鐵心男臉更紅得像茄子似的,恨不得一頭鑽進地裡。

小魚儿爬了起來,笑道:「放屁有什么要緊,人在害怕時,不撒尿就算好了,放屁又 算得什么,你怎么像個大姑娘似的,動不動就紅臉?」

鐵心男道:「我……我……」、他說話的聲音簡直像是蚊子叫,連他自己都聽不清。 小魚儿道:「莫說你害怕,就連我……連我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都怕了她,還有誰不 怕她……喂!你可知道她叫什么名字?」鐵心男道:「她姓張,別人都叫她『小仙女 』張菁」小魚儿拍掌道:「呀,這名字我聽過……」

他突然想起自己出穀那天下午,逃入「惡人穀」的那「病虎」常風,就在他面前提起 過這名字。那常風的確也是怕得她要死,但小魚儿那時候未想到這人人聞名喪膽的角 色,竟是個無錫泥娃娃般的小姑娘。,小魚儿想到她,騎著小紅馬,穿著紅衣裳,闖 蕩江湖,走過的地方,人人都嚮她磕頭……小魚儿不覺想得出神了。過了半晌,鐵心 男輕輕道:「你能將我從她手裡救出來,可真不容易,但…但她必定恨你入骨,你以 後可要小心。」

小魚儿笑道:「我不怕,她根本沒瞧見我,不認得我,何況……就算真的打起來,我 也未必一定會輸給她…鐵心男笑道:「你打不過她的,他的武功也不知是誰傳授的, 出道才不過一年多,最少已有五六十個武林高手栽在她手裡。」小魚儿道:「那些一 裝一簍的高手算人才?」。

鐵心男道:「但其中卻也有不少功夫是真硬的,譬如……」小魚儿大聲道:「這些且 不去管牠,你且將那東西拿來給我瞧瞧…」鐵心男身子微微一震,道,「什……什么 東西?」

小魚儿道:「就是他們不要命地來搶的東西,也就是你寧可不要命他不肯給他們的東 西,你自然知道是什么的。」鐵心男道:「我,我不知道…」

小魚儿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襟,大聲道:「我救了你的性命,要你拿那東西給我瞧瞧, 你都不肯,你這人還有良心么,何況我只不過想瞧瞧,又不要你的。」

鐵心男道:「你……你放手,我告訴你。」鐵心男歎了口氣,道:「但這是件秘密, 你可不能告訴別人」小魚儿道:「我會去告訴誰?獃子,你才是我最喜歡的人呀。別 人害你,我不要命地救你,我怎會會告訴別人!」鐵心男臉又一紅,但立刻抬起頭來 ,輕聲道:「那東西不在我這裡。」小魚儿瞪著眼睛瞧了他半天,突然大笑起來。

鐵心男道:「你笑什么?」小魚儿道:「那東西既不在你身上,他們為什么要追你, 你為什么要逃?」

鐵心男歎道:「因那東西是我的一個最親近的人拿去的我怕別人去害他,所以就故意 裝成東西在我身上的模樣,好教別人都來追我,他就可以平安了。」

小魚儿獃了獃,道:「原來這是蟬脫殼、調虎離山之計。想不到你竟是個肯捨己為人 的好人。」鐵心男垂首道:「我雖不是好人,但那人是我哥哥。」

小魚儿道:「哦,原來如此,但那究竟是什么東西,你總可以告訴我吧…」鐵心男頭 垂得更低,道:「那是張藏寶的秘圖…」

小魚儿笑道:「原來是這種東西,早知道是這種東西,我連瞧都不要瞧了,我若要寶 貝,簡直到處都有,何必那么費事…」

他站起來,轉了一圈,小魚儿走到門口,笑道:「這外面還有井。」鐵心男道:「這 破櫃子裡還有幾只破碗,我去打些水來給你喝。」小魚儿眨了眨眼睛,道:「你不會 逃吧!」

鐵心男道:「我為什么要逃。」小魚儿大笑道:「我知道你不會逃的。」佚心男果然 沒有逃,卻提著個木桶走了進來。他臉上的傲氣已全不見了,突然變得十分溫柔,竟 真的打水、洗碗,做了些男人不願做的事,而且做得很仔細。小魚儿瞧著他,覺得有 趣得很,突然一陣馬蹄傳來,兩人俱都一驚,面無人色,倖好小魚儿眼尖,已瞧見是 匹白馬。那個白馬居然也一路追著他們來了。小魚儿又驚又喜,□著迎了出去,撫著 小白馬的頭道:「馬儿馬儿你真乖,明天請你吃白萊,對了,我也該給你取個名字, 別人紅馬叫櫻桃,你就叫白菜吧。」他向屋子裡瞟了一眼,屋子裡很黑,過了半晌, 鐵心男端著兩碗水出來,滿面笑容,道:「我已嘗了嘗,這水是甜的。」小魚儿道: 「我們喝水,馬儿呢,牠跑累了讓牠先喝吧。」鐵心男趕緊道「不行不行,這……我 只洗了兩個幹淨碗,叫牠拿桶喝吧。」將一只碗放到井邊,一只碗交給小魚儿,飛也 似的跑了回去。他跑得可真快,等他跑回來的時候,小魚儿還站在那裡沒動哩,鐵心 男眨了眨眼睛,笑道「你喝呀,水真是甜的!」

小魚儿笑道;「我怕這井水有毒。」鐵心男咯咯笑道「不一…不會的,水裡有毒,我 已經被毒死了,我剛才已經喝了一碗,現在我再喝一碗。」他拿起進邊的碗,一口氣 喝了下去。

小魚儿笑著道;「你先喝了,我就放心了。」他喝了一碗,又是一碗,簡直比馬喝得 還多。天色更暗了,星,已在草原上陞起。

小魚儿面色突然大笑,道:「不…不好!是的,我的頭怎么髮暈了。」話未說完,真 的倒了下去,大呼道:「毒,井水裡一定有毒」

鐵心男突然後退兩步,冷冷笑道:「你放心,水裡沒有毒的,只不過是迷藥,你在這 裡好好睡上一覺,明天早上,就可以走路小魚儿呻吟著道:「你…你為什么要下迷藥 。」

鐵心男道:「只因我要去個地方,不能被你纏著。」小魚儿道:「你…你…」他越來 越不行了,連話已說不清。

鐵心男笑道:「你這孩子,雖然還算聰明,但…』他邊說邊走,說到這裡,腳下突然 一滑,幾乎跌倒,他面色也立刻變了,再走兩步,竟真的撲地跌倒,倒在水桶旁,竟 似連爬都沒有力氣爬起來顫聲道:「這…這是怎么回事?」小魚儿道:「莫非你在自 己碗裡也下了迷藥?」鐵心男道:「不…不會的,我…我明明…」

小魚儿突然大笑起來,大笑過後一躍而起。鐵心男大駭道:「你…你莫非…」小魚儿 拍掌大笑道:「你這孩子,雖然還算聰明,但和我比起來可就差多了你在屋子裡下迷 藥,以為我瞧不見?嘿嘿,告訴你,我這雙眼睛是藥水泡大的,就算半夜裡,也可以 在地上找出根繡花鍼的。」鐵心男面色如土,道:「原來你,你換了碗。」

小魚儿笑道「不錯,我換了碗,你卻瞧不見,老實告訴你,這種把戲,我在兩歲時就 會玩了,把我帶大的那些人,都是天下迷藥的祖宗。」

鐵心男連眼睛都張不開了,但卻拼命大聲道「你……你想把……我怎樣……」小魚儿 道:「我也不想把你怎么樣,只是…你說的話,我全不相信,我先要將你從頭到腳仔 細搜一搜,看看究竟存有什么東西。」他話未說完,鐵心男蒼白的臉,又像是火一般 的紅了起來,顫聲道:「求求你…求…求你,不…不要…」他不但聲音顫抖,竟連身 子也顫抖起來,他的一雙手,死命地抓緊衣襟,死也不肯放鬆,他口中不斷呻吟著道 :「求求你…不……求求你。」

但聲音越來越弱,終于沒有聲音了,手也終于鬆開。小魚儿站在那裡,笑嘻嘻地瞧著 他,直等他再也不會動了,小魚儿才在他身旁蹲了下來,把他的手拉開,他越是求, 小魚儿越想搜。這時,一陣風吹來,吹來了一條人影。這人影來得竟一絲聲音也沒有 ,幽靈般站在小魚儿身後,朦隴的星光下,依稀可看出她身上衣裳是紅的。小魚儿竟 似完全沒有察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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